“我們走進死路了。”斯托特惱怒地說，“歷盡千辛萬苦還是走進了死路？！”

 

瑞博瑞特將腦袋“咚”的一聲撞到墻上，氣喘吁吁地說：“不可能！‘險峻樓梯’應該通往水晶塔才對。我找到的資料都是這么說的。”

 

“稍等一下。”斯德法斯特說。他發現了一點光。他指著自己的左側說：“看，從那邊類似軸承的東西里透過來一些光。或許它足夠大呢！”

 

斯托特朝著那個方向伸長了脖子：“什么足夠大，長官？”

 

“中間的孔隙足夠大，讓我們可以從中爬過去。”

 

斯德法斯特屏氣凝神地爬了進去。他開始爬到前面帶路，然后回頭喊話，把自己看到的報告給大家聽：“前面的盡頭可以看見圓圓的天空。”

 

斯德法斯特可以聽見其他人都跟著他爬進了軸承，不一會兒，他們就趕到了他現在所站的地方。

 

那一刻，斯德法斯特感到一陣眩暈——既是因為距離他腳下500英尺的城市街道上正在舉辦一個小型活動，也是因為他的隊員此刻正圍在他身邊，對他充滿了期望。這二者給他帶來的眩暈感可以說是旗鼓相當。整整一天，他發現自己總是在一瞬間就鼓起勇氣，信心滿懷地帶領大家前進，可當對下一步該怎么做不明確的時候，又以同樣的速度頃刻間怯場。面對自己團隊的期望，他發現自己渾身動彈不得。他發現自己的恐高癥只是所有恐懼的一種隱喻，想要成為自己一直希望成為的那種卓有成效的領導，他必須克服這些恐懼。斯德法斯特再次深吸一口氣，四處查看了一番。他發現自己周圍到處都是有彎曲弧面的白色大理石。視線所及之處，他只能看見頭頂上水晶塔的頂尖。

他向其他人轉過身去：“我們現在就在圓屋頂里面，離水晶塔不遠了。”

 

“真是個好消息，太棒了！”瑞博瑞特說。

 

“喔，說好也好，說不好也不好。我們已經到了隧道的盡頭了，喬，你能向外面看看嗎？”

 

洗窗工從其他人中間鉆了過去，打開了其中一扇窗戶，探出身子，仰起頭向水晶塔望去。

 

“你覺得我們能夠爬到圓屋頂上面嗎？”斯德法斯特問。

 

喬朝各個方向打量了一番，沉默良久，方才回答道：“我看不出我們怎么才能爬上去。大理石太滑了。”

 

“我就擔心你會這么說。要是我們都拴在你腰間的那根繩子上呢？”

 

“那或許行得通。但還是需要有什么東西讓我們抓著才行，否則容易滑下來。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，咱們離地面挺高的。”

 

斯德法斯特不自覺地發起抖來：“哦，我注意到了。”

 

就在這時，他們身后回蕩起敲擊聲。聲音是從圓屋頂的內壁傳來的。

 

“什么聲音？”道恩說，聽起來像個嚇壞的小姑娘。

 

敲擊聲還在繼續。斯德法斯特望向斯托特，她對他做了個“蜘蛛”的口型。原來已經變形的魯普就在他們身后。

 

斯德法斯特回過頭去對著窗戶。“我需要把身子再往外探出些。喬，你能抓住我的腿嗎？”

 

“沒問題。”

 

“我會抓住你的腿的。”斯托特對喬說。

 

“我也會抓住你的腿的。”教授對斯托特說。

 

“我……喔，你懂的。”道恩模仿其他人說道。

 

大家的支持給了斯德法斯特莫大的勇氣。有這么多人支持他，他不可能失敗。他將身體向外探出去，比喬探得更遠。他感覺一絲恐懼爬上了他的脊背，但他選擇忽視它。一邊是蜘蛛的威脅，另一邊是高空墜落的危險，他想，我猜不管我往哪邊看，都不得不面對巨大的恐懼。

 

他再次看見了水晶塔閃閃發光的塔尖。他們現在離它是那么近。他掃視了一下大理石，想看看有什么東西可以抓住的，但是什么也沒有。

 

就在這時，大理石表面開始出現一塊塊凸起，斯德法斯特不由得看呆了。其中一塊凸起就在幾英尺之外，那是一塊閃光水晶塔形狀的把手。他看見其他一個個把手通向了塔頂。

 

他收回身子，把看到的一切告訴了其他人。

 

“圓屋頂外面的把手？”瑞博瑞特問。

 

斯德法斯特對他笑道：“我猜真理塔還有很多秘密需要你去發現，教授。”

 

瑞博瑞特困惑地搖了搖頭。

 

與此同時，喬把繩子從他的腰間解了下來。斯德法斯特看著他有條不紊地開始系第一個結，一邊向大家解釋他會怎么用繩子把大家連接在一起。

斯托特有些猶豫：“聽起來有些危險。”

 

敲擊聲——現在明顯更近了——在軸承間回蕩時，喬又開始說話了。

 

斯德法斯特捕捉到斯托特向身后瞥了一眼，然后又轉過頭瞥了喬一眼。“不過話說回來，被一只巨大的蜘蛛吃掉似乎更危險些。”短短幾分鐘內，喬已經用繩子把每個人都拴到了一起。是時候從圓屋頂外面縋出去了。

 

喬肯定看出了斯德法斯特的猶豫，因為他俯身對他耳語道：“如果你愿意的話，我可以第一個下去。正如你猜得到的那樣，我可沒有恐高癥。”

 

斯德法斯特看看喬，又看看其他人。他們全都看著他，明顯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，雖然喬已經盡量謹慎小心地說話了。讓一個洗窗工第一個下去并不是這個世界上最糟糕的事。當領導的得知道什么時候放權，不是嗎？或許他甚至可以說自己想最后一個下去，這樣他就可以為大家殿后了。但是斯德法斯特感覺這樣說不大對勁。這并不是他，抑或任何其他人所需掌握的專門技能，因為不過是順著繩子往下爬罷了。他已經擁有這項技能了——他只要從自己身上發掘出這項技能就可以了。他必須面對自己的恐懼。在他們最危險的時刻，他必須負起責任來，盡管他的血管中奔涌著擔憂和恐懼。

“謝謝你，喬。但是我已經決定了。”

 

喬的笑容被斯德法斯特杯子發出的光暈照亮了。玻璃上閃耀著又一個新詞：勇氣。斯德法斯特抬起頭，越過杯子，看見了一張張笑臉。

 

這時，敲擊聲又回來了。

 

“我想是時候從這出去了。”他說，從窗口翻了出去。